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臼井儀人

on 10/25/2009 02:38:00 AM in





  這篇文有點像我的人生觀。WordPad有時候是個很糟糕的軟體,因為它沒有暫存,於是程式一出錯(而Vista總會出錯),你就失去所有了。Word 也有它的毛病,就是它很愛講你是錯的。一不小心它就用刺眼的紅線劃在你的句子下面,要你認清和承認你是錯的。

  但比起總叫我失去太多的WordPad,我決定以後只會用Word了,我已老到不想再失去甚麼。那怕那只是我的文字也好。
  這篇其實是悼文,近來發現,我只覺得這種文字還有點寫下來的價值,很多感覺我都讓它過去就算了。
  現在,我要把我曾有過的感覺的文字又要再重寫一遍。
  可恨嗎?命運總是這樣子的,但人能回應的方法就是如果有困難,就要活得更好地走下去。
  所以我要寫得更好。
  今天很意外地,知道了臼井儀人先生過世的消息,蠟筆小新的作者。一個人登山,從山上掉下來,就這樣的死了。死的那麼突然,像個太短促出現的句點。
  我看很多漫畫,它不是我最喜歡的,但卻是我跟我媽,唯一共通的漫畫語言。她喜歡的卡通並不多,宮崎駿的有看,但最喜歡的是蠟筆小新這故事。她對母親美冴的感受很深,她說,我小時候就像小新一樣頑皮,所以她很懂做母親的那種頭痛。
  我聽了後,我常常都去留意這小孩子,然後拿他來跟自己比較。在我心裡,他不知不覺間,變成了一個認識的人,另一個我的投影。
  許多年過去後,小新並沒有長大,而我卻老了。
  在那個永不會改變的幻想世界中,他永遠都只是五歲而已。雖然我一直都有想像,這個孩子長大後會變成怎樣的人呢?會像我一樣嗎?還是跟我一點也不一樣?會是一個充滿住生命原則的人嗎?
  只可惜,一切都無法知道了。鏡子的另一邊是現實,我身處的世界是殘酷而悲傷的。
  小時候我不算很愛蠟筆小新,最主要的原因其實是我無法投入家庭生活之中。那是跟我無法相連的感覺。我沒有家庭,我沒有像野原廣志的正常爸爸。我的父親是個性格很有問題的人,而跟他的相處叫我總是很疲累。其實我內心深處,很妒忌小新他擁有我一直連想像都沒想像過會有的東西。
  他的世界是溫暖的,我不知道日本人的世界是不是都這樣,如果是,他們真的太幸福了。
  來到紐約後,我才深深知道,果然是香港這城市有問題。很多痛苦和難過的感覺都消失了。除非我遇到另一個中國人,不然我很難會不快樂。
  不是說,我討厭中國人。只是很多時候我無法信任。
  尤其她是女人,年輕的女生。
  愛情其實比虛構的故事更虛假,像河中的月亮。誰能說月亮不在存在呢?它就映照在河中。但你別想去摸它,不然你只會淹死而已。
  怎也好,我無法融入家庭的世界中,但我卻深深感受到小新這孩子的生命力。他總是超越常理去想事情,而這跟我其實是一樣的。我真的想知道,如果他長大後如此,他會活得快樂嗎?他會不會又受到壓迫?我不知道日本人的世界會怎樣,但中國人世界的我只覺得窒息。
  我英文科的教授很喜歡我寫的東西,我用英文寫的東西。我曾跟她談到,我在中國人的世界並不快樂,在學校很痛苦。她說,這不要緊,因為這裡已經是美國了。她覺得很有趣,因為她意外原來在中國人世界,一個學生如果想事情不同,是會被認為是錯的。我心裡想,畢竟立足點不同啊。美國人從一開始就是個多民族的國家,所以早懂得也相信那種接納包容不同文化的觀點,而且它必須懂,不然國家早散開了。
  相反,中國人一直只有漢人,自然可以不接納少數的異類。
  又講到自己了。但這篇文只為了我心裡的臼井儀人先生寫的。
  其實在看他蠟筆小新的時候,就是九十年代中吧,那時候蠟筆小新才剛剛出現。我更看過他在色情漫畫雜誌中,畫的四格色情笑話。
  那是我感受很深的一件事,因為我想,他跟很多藝術者一樣,走的路都不好走。有選擇誰喜歡一直畫那些低俗的性笑話呢?所以那時候也為他高興,至少他畫到,他喜歡的東西。我記得當時曾聽他講過,他無法維生只能一邊做貨車的司機,他以為要放棄畫畫了。
  死掉就真的甚麼都沒有了,十百二十米的高度,就失去了所有了。之前其實來美國之前,我有次在香港爬山幾乎也摔死了,但我也沒寫下來。
  事實上,我太多東西已不想寫了。
  我慢慢遠離那個過去的自己,那個不值一文的自己。但真正的我,只覺得更空虛,更空洞了。
  我已無法愛上甚麼人了,雖然寂寞依舊。
  也不覺得會被愛。
  蠟筆小新,那個曾屬於我過去一部份的東西,也消失了。它像故居的一面牆般,當時並不起眼,但它卻是你回憶,你的過去的一個部份,一個支柱。
  野原新之助,那個我永遠無法知道會變成甚麼的優秀天才兒童。他的人生可能性,也只能是個謎了。
  當要消失時,我才發現,其實我是多麼喜歡這個靈魂自由,不害怕遠離世俗,敢於去叛逆,敢於為自己生命塗上喜歡顏色的孩子。
  我是多麼的喜歡他,因為他就像我一樣。雖然他有快樂人生,健全家庭,愉快的心境;這些都是我沒有的,但我還是喜歡他。

  最後,我貼上有關作者生活的簡略吧。人的一生在簡略下,是多麼的輕描淡寫。但成也好,敗也好。這就過完一生了。
  老實說我真希望我可以再次快樂,再次被愛,能再擁有滿足的人生......用「再」這個字也是有點錯文法的。
  因為或許其實我不曾有過。


  臼井儀人一九五八年四月二十一出生在日本靜岡縣,在埼玉縣立春日部工業高中畢業後沒有能夠考上大學,後來又草草讀了半年技術學校,可能覺得自己未來 不會成為技術人才,就乾脆輟學了。接著,他一邊白天打工,一邊晚上到夜校學習設計,自己畫點漫畫。一九七九年到一家廣告公司就職。一九八五年,他開始在周 刊《漫畫ACTION》發表四格漫畫《不良百貨公司物語》。可是,當時日本社會還不認同這種四格漫畫,覺得其一是不好拍成動畫片,二是吸引不了大範圍的觀 眾。他著實坐了幾年「冷板凳」。一九九零年,他在雙葉社的成人漫畫雜誌上推出了一個新連載,講述一個色色的小孩子日常生活的故事,沒想到一炮而紅,連載第 二年被拍成動畫片,一時間到處都是「小新熱」。
  據悉,目前在日本朝日電視台播放的《蠟筆小新》卡通片的手稿只存檔到十一月。《蠟筆小新》是臼井儀人的代表作,這部漫畫以崎玉縣春日部市的幼兒園兒 童野原新之助為主人公,通過小新的「童言無忌」表達了社會百態與人世辛酸。該漫畫於一九九零年八月由日本雙葉社的《周末漫畫action》開始進行連載, 後來被搬上電視和舞臺,享有國際聲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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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Comments


中國人的世界我只覺得窒息。

這句話讓我蠻有感觸的,要在這種社會中生存就要懂得包裝自己,因為對別人坦誠就是等著讓他來傷害自己。
在這人口稠密的城市裡,人的心卻是疏離又難懂的。經常地會有人告訴你,這樣做比較好,這樣才是對的......每每一提出意見,就好像你是大逆不道一樣的表情,看得自己連反應都麻痺了。既然你們都是對的,為什麼這個社會還是不斷的在犯錯?
雖然有時會思考一下這個問題,但我腦袋的想法卻一直停頓在如何去應付這些人們的事情上。


生日快樂,這次是過了兩天,但我還記得。


hackwind:

其實時間久了, 會明白發生了何事.
中國人有很強烈的優勝劣敗精神, 就是要走到頂峰. 只有那樣子才是對的.
但人生嘛, 就是絕大部份人都走不到那一步, 普通人才叫普通人吧.
因為這樣子, 普通人的我們, 或多或少都是自卑的, 而又因此, 感覺到(也是正確的)他人是看不起自己的.
窒息的, 其實是我們不一定想生活在那種氣氛下.


J:

謝謝, 你是少數還會跟我講生日快樂的人.


雨:
是的,作為一個中國人,我也覺得很累。幾千年來的文化、歷史,不知不覺的成為了我們的枷鎖。狹義的民俗觀,令一個又一個的少數民族在我們身邊消失。如果只有放棄個人的自我和思想才可以成就和諧社會,或者大家都只是一群沒有靈魂的軀殼。
香港,是個很奇怪的地方。殖民地的教育令大家沒有家國的觀念,偏偏是中國那緣遠流長的血統,令大家無法擺脫那個大枷鎖。知識教育令我們覺得要爭取個人利益幸福,卻被視為不安份守記破壞秩序。明明只想追求自由自在,卻又會被譏為好食懶飛不諳生計。營營役役,安守本份,方會獲得尊重和嘉許。
也許,這就是中國能夠統一千年的秘方。


  梧桐:

  嗯......怎麼講呢。我好像沒有寫在網誌上,但我會大略講一下。

  因為懦家作為一個道德標準,不同於基督教,是沒有神的,而它的衡量方法是大眾的想法。就是對比自身的行為,靠人民給你評價。

  這種做法,先天上就註定,把個體綁在群體上面。技術上有其好處,就是人不會做出太極端和反社會的行為。

  缺點是大眾的想法不一定是對的,在錯的時候,個人還是順著時勢走。

  基督教可以很鐵齒講一句,是神決定的。這句話其實等於說,是個人對神的詮譯去決定,再簡單點講就是你對基督教的哲學觀念的詮譯。表面上是他物(神)主宰你,事實上其實是你主宰你自己。

  至於是不是香港特別沒有呢?你要理解,香港人是很務實的(又或者是悲觀的),他們不參與政治,對家國冷感是因為他們不相信自身能做出改變。對於無法改變的事,最好方法是不去想,那才能保持精神的健全。(事實上中國大陸很多人現在也是如此)

  跟殖民地其實是無關的,在覺得生命還是有可能時,香港人像他人一樣,充滿了熱情,例如在六四發生之後,而又在發現中國大陸自己的人也不想反抗之前。

  對於你最後一節講的東西,其實我在最開始已經答了,在西方人在追求善惡觀念在哲學上的意義時,中國人選擇了簡明得多的方法,就是大家做的就是對的,大家不做就是錯的。

  中庸之道,不是一定對的。


我倒覺得這是雞與雞蛋的問題。沒有懦學,誰又能保證扶老攜幼,先國後家會是大眾主流的想法? 捨棄自身利益成全大局,按經濟學來說,本來就是不合本性的舉動。仁德之說,究竟是儒家之倡,還是你我本性如此? 性善之說就算成立,亦無法論證其本身便是主流。都說只羨鴛鴦不羨仙,只要安於逸樂,又是否需要追求物質以外的安慰?


梧桐:

「我倒覺得這是雞與雞蛋的問題。沒有懦學,誰又能保證扶老攜幼,先國後家會是大眾主流的想法? 」

  那個不能看到,只要你看看懦家思想不主流行的國家,有沒有做到這些東西就可以了。
  事實上,即使是跟中國完全無關的土著部落,也可以有著相似的想法(只要把國家二字換成部族)
  那就明顯地,會發現,我們的美善本質不是懦家思想帶給我們,而是先天就有的。
  你可以說,懦家思想為你帶來一條路,但決定走這條路而達到那個美善的目的,卻是純然先天又是感性的。

「捨棄自身利益成全大局,按經濟學來說,本來就是不合本性的舉動。」

  其實經濟並沒有那樣子講。它講的是人類行為的傾向而不是結果。
  它不否認無私的存在,只是說如果跟自己的利益沒有衝突,人可以「更加」無私。
  也就是說,它並沒有定義人被甚麼所支配,它只定義人被甚麼所影響。
  也就是說,100-1=99,沒錯99確實比100少,但它還是正數,它只講了,如果減了一,數字是比較少而已。
  也就是說,它認為自我利益和人的意願有著positive的關係,而不是reverse的。

「仁德之說,究竟是儒家之倡,還是你我本性如此? 性善之說就算成立,亦無法論證其本身便是主流。」

  那不難找出答案,看沒有儒家之倡的外國,非洲,中東等等地方,有沒有做出仁德的提倡和美善的追求,就知道了。而答案明顯就是,懦家只是提出方法達到美善,而不是它「發明」了美善。

  要理解,懦家學說只是一種思想體系,在沒有那種思想體系時,人類(例如外國人)也是會有其他作其位置。

  因為我們太容易把傳統的思想體系誤會成人類理性基礎的構成,於是我們當它無法解決問題時,就普遍我們對道德和人性的否定。(這世界無救了,墮落了)

  而真相其實只是簡單成「中國傳統文化暫時還無法做到這點」而已。


一番話,彷彿回到多年前。你還是你,我還是我。是的,文字中的你,似乎更能說服我。
彼國的生活怎麼樣? 那裡並不是我喜愛的地方。特別是城市, 總覺得太寂寞。
也許太害怕寂寞, 總是缺乏勇氣去走自己的路。然而太平坦,卻又覺得欠缺了什麼。
矛盾。
人生的歷練,不知道最後又能成就什麼?以前我說過,可以選擇的話我想來生成為一棵樹。然而今天,卻竟是連樹也無立足之地。一加一減,原來我們都不曾擁有到什麼。
如果神真的在在,為何要創造萬物?


梧桐:

  其實今天你在我面前,我想我還是一樣差不多。
  分別的不是文字或語言,而是我改變了。
  我倒不記得我身邊有幾個人住過紐約呢......真的很難猜你是誰。
  至於生活方面,其實沒有寂不寂寞的。無法寫小說時,在那裡都寂寞。
  我沒有很喜歡這裡,又或者很討厭這裡。住慣了大城市的人,當自己在任何地方也只是個過客。
  對於人應該怎樣活著這種困難的問題,事實上我不懂怎樣幫人回答,因為當我有清楚的喜好和不喜歡的東西時,我發現很多人都沒有的。
  對我來說,學術和藝術,還有美善的東西還有感情依靠,已經是差不多我所有想要的東西了。
  至於神嘛,為何要創造萬物?你似乎需要一些生命的解釋。而你也知道,我並沒有這問題的解釋,而只明白到,各人有著各自的詮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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