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跟現實的距離
其實想寫這些,已經好幾個月了,但一直都沒寫。
最主要是它並不容易寫,我不是一個愛批評指責他人的人。很多人都會攻擊負責教育的政府機構又或者教育者本身,但問題其實是深遠得多的。那不是一個人又或者一小部份人的頑固無知,又或者內心邪惡而造成,而是整體地,每個人都不由自主,身不由己地一起跳的瘋狂之舞。
當真的如此時,思考的工作就變成,要把每個部份都拆開來看,又合成整體。那真的很難,我固然可以指出每個地方的過失,但如果我不能把它變成一個巨大畫面中的一塊,那其實難有意義。
因為此,我嘗試把每個問題都一點一點的來看,再慢慢嘗試合成。那我想,會比較適合去處理這種宏大的題目。
教育和隨之而來的考試,本身一定是為了現實而做的。如果沒有現實上的需要,那種東西其實並沒有理由去考,就猶如考試不會考電玩內容,甚麼魔法要使用時,要準備甚麼材料等等內容。
但設計教育甚至考試內容時,卻無可避免地出現偏差。那種偏差的處理方法有很多,小的是改題目,大的是改考試方法。但不論那種也好,似乎一直在打一場必敗的仗一樣,內容怎樣改也好,學生表現出來的相關現實能力,總是追不上期望。
例如說,很少老闆會放手把管理階層的工作交給剛剛畢業的工商管理系的大學生,那當然不是學生他學習得到的理論,圖表,分析都是假的。他很有可能比白手興家的老闆懂更多知識,只是老闆知道,那是行不通的,一定會變糟糕,至少要等一兩年再說。
這種落差,空有書本知識卻不能應用在現實中,很多時候矛頭都指向教育者,指他們不懂現實需要,課程落後,考試殭化等等。
指責他人是容易的,但改變它卻難得多。我想作為教育者,他本身也很多抱怨,他覺得是其他教育者做成問題,於是變成大家都向對方扔蛋糕,一片狼籍。
但那是必然的結果,教育跟現實脫節,根本是一個本質問題,本質到「球體就是圓的」一般當然。
每個理論背後,都有一種東西叫模型(model)去驗證它的真確性。所以設定一個好的模型,是一個很重要的課題。例如說,我設定了一個理論是「吃蛋糕的人都會拉肚子」,驗證的模型卻是:「早上,所有蛋糕都被有毒化合物污染過後,才送到大家的手中」,那麼,我的理論一定是對的,只因為我用的模型失之偏頗。
但模型總不可能是現實,我們無法去把現實所有的元素都列入模型之中,不然模型已不再是模型,而是現實了。
基於這點,其實我們也可以推論出,教育本身一定不可能做到「跟現實需要完全相符」,只因為它本質就不是現實。
教育是甚麼?就是把一種知識籍著書本,教授等等方法傳到學生手上,它本質就是一個「第三者」,把「現實」轉達到另一個人身上。
例如說,軍校把作戰的知識,機槍的使用教給學生,那就是教育。但如果學生真的身臨戰鬥之中才學到,那就不是叫教育,而是叫經驗了。
既然如此,在這種先天不良的情況下,卻有另一個因素令問題更惡化。
那就是基於教育者的道德使命感,和精英主義,導致課程內容傾向於越來越難。(理由分析可以從置頂文中看到)內容可以越來越難,但教授的時間卻不會因為這樣而無限變長。一天二十四小時就二十四小時而已。
當內容越難越多,而時間又不能比例地增長時,就必然只能講「重點」,也就是把事物抽像化,提出幾個要點來,然後研讀記下它們。
好像說,當要教魯迅的阿Q正傳時,時間不夠講述每個部份,每章情節時,就自然重點地記下整個作品的中心,例如對舊中國文化的反思和批評,精神勝利法,阿Q主義等等。
從這時候,事情就改變了。
學生會花更多時間在精讀和分析上,而不是原文,很可能他只把原文看過一次而已。但學生這種行為是理性的,他不可能為了研究某棵植物的生態,就告假三天自己一個走到森林中實地考察。他沒有那種閒時間,他要應付的學業壓力太巨大了。
結論是,這種落差是必然的,第一是因為本質問題,第二是課程內容和份量越來越惡化時,脫節是唯一的結果。那是用甚麼新的教育方法都無法克服的問題。
先到這裡為止,不日再講其他。